山寨电子：以改良式研发谋求蜕变顺水鱼财经

焦剑/漫画

山寨机兴起之初,山寨是模仿甚至抄袭的代名词;如今的山寨电子产业,虽然其自身背负着难以洗脱的原罪,但这朵“恶枝花”也有其美丽的一面。他们中一部分人已经开始走出了原始的克隆之道,而注入了自己独特的“创新”元素……

两年前的北京木樨园市场,“Anycoll”手机充斥着各大柜台,一度成为山寨机的名片。两年过去了,“Anycoll”仍然存在,但却已经不再是山寨机的主流。

虽然山寨依然难以正名,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山寨厂商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摒弃了原始的低级模仿,开始注重研发投入,山寨产业也由此开始向“初级创新”阶段蜕变;伴随着山寨企业创新意识的觉醒,他们越来越注重研发,于是,一个庞大的研发——生产——销售的产业链逐渐形成。

“初级创新”蜕变兴起

如今的山寨企业,已经从原来一味地模仿甚至是抄袭,逐渐走向了自己独特创新之路,进入了“初级创新”产品的阶段。深圳很多的山寨电子企业,已经取得了手机生产牌照,再用山寨来形容他们,似乎并不合时宜。

“在明通,只有你想不到的款式和型号,没有你买不到的手机。”华强北山寨机集散地明通市场如此宣传自己。

常逛北京木樨园山寨手机市场的消费者会发现这样一种现象:在2008年山寨现象大爆发的时候,贴着Anycoll(三星的Anycall)等形似商标的山寨手机满天飞,更有的甚至就直接连字母都不改用NOKIA等商标,而且这些手机大都有一个特点,外观和软件功能和当时畅销的品牌机几乎看不出太明显的差别来……

但这种现象正在悄悄地改变。“Anycoll”代表的只是山寨机起步阶段的一个缩影,如今的山寨产品已经悄然进入了“初级创新”阶段,“Anycoll”早已不是主流。

今天,虽然消费者在木樨园看到手机里仍不乏Anycoll的身影,但它们已经不再是山寨机的主流了,如今的木樨园市场的新品手机已经在悄悄地改变,无论是外观还是商标,甚至是里面的功能和菜单的设置,都早已经是五花八门,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而这些“新玩意儿”,往往都是从来没有在品牌机里出现过的。

实际上,和木樨园一样,在全国的各大山寨电子产品集散地市场里,这种变化同样也在发生着,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随着山寨企业技术的不断成熟,这种变化将会越来越明显,山寨机的品种和数量也会大大增加。

在中' howImage('stock','1_600795',this,event,'1770') 国电(' 600795,' 股吧)子商会副秘书长陆刃波看来,千万不能小看这些小小的变化,它刚好反映了山寨电子产业目前的一个现实:如今的山寨企业,已经从原来一味地模仿甚至是抄袭,逐渐走向了自己独特创新之路,进入了“初级创新”产品的阶段。陆刃波认为,如今深圳的很多电子企业,已经取得了手机生产牌照,且他们自身的创新能力也很强,再用山寨来形容他们,似乎并不合时宜。

深圳半导体行业协会产业研究组组长潘九堂告诉记者,作为全国最大的山寨电子产业基地,如今深圳的山寨电子厂商的确是在寻求创新之路,这点从上游手机研发企业的数量越来越多即可看出。潘九堂表示,和山寨前期相比,如今在深圳车公庙一带,聚集了大量的山寨机方案设计商,他们在这里进行山寨机的方案研发和项目管理,车公庙实际上已经成为深圳山寨机的研发基地。

“功能虽然一样,但是实现这种功能所使用的软件的核心技术完完全全由我们自己开发的,而且在很多技术方面甚至还是比对方有过之而无不及,为什么一定要和山寨扯上关系呢？”对于国产版的“iPad”触摸屏平板电脑“被山寨化”的问题,像很多业界人士一样,深圳中显微电子有限公司常务副总经理刘海峰无疑也存着一肚子的委屈。

“熟悉华强北的人都知道,这里每天都有很多商家在进行新机招商活动,新品上市的速度和频率绝对要远远超过所有品牌机厂商的总和,山寨机推新的速度远远超过品牌机推新的速度,模仿和抄袭之说从何谈起？谁模仿谁、谁抄袭谁还不好说呢!”对于坊间关于山寨机的传统印象,记者探访所到之处接触到的所有的业内人士显然对此几乎都显得有些愤慨。无疑,在深圳山寨电子产业的同仁们眼中,他们似乎“被山寨化”了。

“iPhone有的,山寨版iPhone一定全都有,山寨版iPhone有的,iPhone却不一定有。”不只是山寨厂商自己对一些偏见愤愤不平,不知不觉中,越来越多的消费者也开始对山寨机的态度有了很大的改观。

值得一提的是,在深圳的山寨界,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原先曾经作为山寨产业最坚定的“倒爷”的品牌机厂商们,如今也逐渐沾上了“山寨概念”,开始与山寨共舞。

“实际上,山寨机的很多设计人员有很多是出自摩托罗拉、夏新、TCL、康佳等品牌手机厂商,山寨终端商在自己生产产品的同时,也给品牌商做代工,而且这些品牌机厂商也往往给山寨机厂商做方案设计,同时他们有时也会采用山寨机厂商的设计方案,在这种情况下,谁能够真正说出孰是山寨孰是品牌机呢？”潘九堂如是说。

尽管在很多业界人士眼中,山寨这朵“恶枝花”存在着太多的罪恶,但是对于“倒山寨”派来说,有一点恐怕也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实际上,无论是在山寨产品的集散地北京的木樨园,还是在山寨产品的总部基地' howImage('stock','2_000062',this,event,'3740') 深圳华强(' 000062,' 股吧)北,广大消费者所看到和接触到的山寨版的手机产品,无论是种类还是数量,似乎都远远超过了大卖场品牌产品的好几倍,而且产品的功能上,的确也正如一些消费者所说的:品牌机有的,山寨机全都有;山寨机有的,品牌机却不一定有。

在陆刃波和潘九堂看来,不管各方怎么看待山寨机和山寨产业,但如今的山寨产业已经开始转向了“初级创新”的阶段,这是事实。

日臻成熟的产销链条

能够最直观体现山寨机走向初级创新阶段的一个事实是,山寨产业的研发团队越来越强大,他们在深圳的车公庙一带聚集,形成了山寨机的研发基地,深圳的山寨机,正是沿着“车公庙研发——关外生产——华强北销售”这样一条完整的产销链条,向外疯狂扩散。

研发基地:车公庙

这是位于福田CBD现代国际大厦的一' 家电子产品方案设计企业——深圳山吉网络科技有限公司,记者的到来显然打破了这里的平静,他们的总工程师和主要领导放下忙碌的工作和记者闲聊起来。

山吉即3G的谐音,公司主要从事3G网络技术产品开发,主要给电子企业提供方案设计,同时公司自己也开发新手机并在此进行项目管理,每次公司的设计方案和项目管理方案出台后,就会将具体实施生产的业务外包给终端制造商。

在山吉公司总经理常燕的办公室里,记者对一款既像掌' howImage('stock','1_600627',this,event,'1770') 上电(' 600627,' 股吧)脑又像手机的产品产生了兴趣,常燕告诉记者,这实际上兼具以上二者的功能,由于公司目前没有取得手机生产牌照,所以只能以掌上电脑的名义来卖,但实际上用户只需下载他们的软件即可实现通话功能。

山吉公司副总经理王永兵坦承,两年前他就是做山寨出身的,在两年的时间里,他亲眼看见行业竞争的加剧,没有品牌、没有创新的产品最终利润被剥得精光的事实。山吉便开始在品牌和创新上下工夫。

山吉公司目前手机生产牌照正在申请之中,在没有审批下来之前,他们暂时借用“大显”的品牌,做贴牌机的研发及生产和销售,不过这样要向“大显”的品牌持有商缴纳10元的授权费用。山吉去年生产了10万部手机,如此算下来,他们每年因手机牌照的问题,就要多支出100万元。而自己从工信部申请牌照,只需花上30多万元的入网检测费用,就能以0.7元的成本拿到一张入网许可证。

“取得了生产牌照走向品牌化之后,我们就肯定不会满足现有的微薄利润了。”常燕和王永兵显然对未来充满雄心。

“深圳山寨机的研发商,一般都集中在车公庙一带。”潘九堂说,随着山寨企业对研发的注重,如今在深圳的车公庙一带,方案设计商逐渐在这里聚集,形成深圳山寨机的研发基地,他们在这里进行方案研发和项目管理,方案出炉后再将服务外包给那些聚集在关外的终端制造企业进行定制生产。

生产基地:关外各镇

这里是刘海峰的中显微电子有限公司的生产基地,主要生产触摸屏,他们是达尔克出品的国产触摸屏平板电脑的配套供应商。记者从竹子林下榻的酒店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来到这里,它坐落于盐田区北山工业区,离著名的深圳' howImage('stock','2_000088',this,event,'2770') 盐田港(' 000088,' 股吧)近在咫尺。

这栋楼大约有五六层,一楼是他们的办公区,主要进行销售、行政等工作。上面则是他们的厂房,里面有1500多名工人在赶制达尔克生产的国产触摸屏平板电脑的订单,不过,他们主要是做触摸屏配套生产的。

进生产车间参观前,记者应中显公司的工作人员要求,穿上了修长的白色防尘服,头上还戴了工作帽,就连脚上也要套上鞋套……而就在两个小时前,盐田区区长也身穿同样的工作服视察了这家企业。

记者先后来到了三楼和四楼,这里宛然就像是一家医药生产企业。里面的工人身上的装备远远要比记者这身严密得多,他们还多了两样东西——口罩和手套。全身露出来的皮肤部分就只剩下眼睛了。

显然记者这身装扮是不能直接进入车间的,只能在走廊里透过玻璃看到里面的工人忙碌。带领记者参观的工作人员解释,由于触摸屏的生产过程中,两层屏(感应屏和保护屏)要贴合在一起,所以对空气的保洁要求非常高,哪怕一粒微小的灰尘都会影响触摸屏的感应质量,非生产人员是绝对不准进入密封车间的。

刘海峰得意地告诉记者,他们的触摸屏贴合技术已经达到了业界的领先水平。除了给平板电脑厂商供货外,这里每个月还能有10万块3.5英寸触摸屏的出货量,这是目前市场仿iPhone手机的重要组成配件。

显然,像中显公司这样的企业,在深圳关外有很多,当然,像中显这样上千人规模的企业并不太多,他们主要集中在龙华、布吉等镇,这些企业不一定是完全做山寨机终端的组装,但往往却是整个山寨产业链中不可或缺的配套环节。山寨机厂商的研发方案和项目管理方案出台后,就会把服务外包出来,这时关外的生产企业就开始围绕着研发方案忙活了,关外是深圳山寨机的生产基地。

销售基地:华强北

“如果你爱一个人,请把他带离华强北;如果你恨一个人,请把他放到华强北。”在深圳山寨人眼中,华强北是万源之源,琳琅满目的各种山寨电子产品,以这里为核心,发散到全国各地,甚至是全世界……

山寨电子厂商有一套完整的代理机制,他们将各自的代理商分为“省包”和“地包”两种。顾名思义,“省包”即省会以上城市的包销代理商;同样,“地包”即地级城市的包销代理商。山寨机从生产线下线后,会很快运抵华强北,然后再在华强北招商,而同时,华强北每天又有来自各地的代理商慕名来此找货,山寨机正是通过华强北市场扩散到各地市场销售。

新机招商:赛格广场

赛格广场的电梯似乎总是异常忙碌的,无论是客梯还是货梯,似乎一刻都不可能停息。因为这里不只每天都有大量的采购人员,更有从各生产基地运抵至此的电子产品,他们都直指一个共同的目的地——那就是赛格广场高层区,这里是山寨电子厂商的总部集中营。

“赛格广场的40楼至70楼几乎全是山寨电子厂商的办公区。”潘九堂告诉记者,深圳的山寨电子厂商,他们一般都在华强北设立有自己的销售代表处或办公室,其中最集中的就是赛格广场。这些山寨厂商,每出一款新品,便会将产品运抵至此,然后在这里开招商会,发布新产品。

为了一探山寨机的销售实况,记者来到了这座华强北的地标性建筑——共74层、高达291.6米的摩天大楼深圳赛格广场,在这栋大楼的高层区,随处都可以看到显眼的位置上贴着“新机招商××××室”等类似字样,而且同样的事情每天都在被不同的厂商重复,各山寨机厂商推出新品的速度非常惊人。

“品牌新机推出往往有很多的程序要走,包括宣传等环节都需要一个相对漫长的过程,而山寨机新品出世过程则没那么复杂,一般从产品下线到上架的过程很短,所以推出新品的速度要远远快于品牌厂商。”对于新机问世的“山寨速度”,王永兵做出了如是解释。

赛格广场高层区的每一间大大小小的办公室前台,几乎清一色地挂着“深圳××科技有限公司”的牌子。调查中,记者还发现,除了深圳本地的电子厂商在这里设立了公司总部或销售代表外,还发现不少广州的电子厂商也在此设立了代表处。

综合比较,整个赛格广场高层区的每层楼,平均约有8到10家电子厂商入驻,据此计算,40楼以上的部分,可能有三四百家电子厂商在此办公。

但实际上,赛格广场并不是深圳山寨电子厂商的惟一聚集区。

“除了赛格广场外,华强北的现代之窗、群星广场等很多其他的写字楼也是山寨厂商的聚集区。”潘九堂说,在深圳,从事山寨机生产的企业约有1000多家,他们不可能全部聚集在赛格广场,只不过赛格广场是最集中的山寨厂商办公区。

代理商:将山寨机扩散到全国、全球

赛格广场的电梯旁,总是聚满了各种人流,他们中绝大部分人看起来并不像是白领上班族,衣服打扮更是各式各样,完全没有一个讲究,而且很多人都是穿着各式各样的牛仔裤,腰上还挂着生意人的“标志性配件”——装钱或手机用的腰包。他们焦躁地在通往高层区的电梯门口等待,有的三五成群,讲着东南西北全国各地的方言,在这里,你甚至还能看到不少老外的身影。实际上,他们都是慕名来此找货的经销商。

“随着山寨机的迅速扩散,华强北的名声也越来越大,吸引来了大批代理商们到此找货。”潘九堂说,山寨机厂商们根本不用像品牌机厂商一样,新品发布前大张旗鼓地“广发英雄帖”,因为各地的“省包”和“地包”们都知道,这里新机推出的速度惊人,每天都在进行新机招商会,从不例外。因此,对于这些“省包”和“地包”们来说,华强北本身就是一张绝佳的宣传名片。

在赛格广场61层的电梯中转层,几位带有明显阿拉伯特征的老外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议论些什么,他们刚刚从一层直达61层的电梯门走出来,便毫不犹豫地朝着要绕几道弯的中转电梯门口走去……显然,从他们的一举一动来看,他们对这里似乎并没有陌生感。后来保安告诉记者,实际上,这里经常有老外出没,他们很多人也都是来这里“找货”的。

“来华强北找货的老外们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东南亚和阿拉伯的,也有来自非洲和南美洲的。”潘九堂说,深圳的山寨机先是通过外贸商的渠道流通到了国外,后来国外的渠道商们也知道了货源地华强北,就直接不远万里来此提货,这比他们从中国的贸易商手中拿货,价格上当然要便宜不少。

总之,在华强北,每天都有大量慕名而来的全国各地的“省包”和“地包”,甚至外商们来这里寻找货源,深圳的山寨电子产品,就是通过这些“省包”、“地包”及外商们的渠道,由华强北扩散到全国各地、全球各地。

严控渠道成行业潜规则

在华强北,虽然山寨产品可能存在各种各样的缺陷,但在销售网络上,却有一套无形的规则,迫使着市场各方都很守行业纪律,否则,它很快就会被踢出局。

在华强北,如果你想要拿到最便宜的山寨产品报价,有些行话是必须要讲究的。

在这里,电子产品问价不能直接问“卖多少钱”,应该说“走多少钱”或“放货价多少”之类,否则容易露出马脚,甚至还可能被商家当做外行痛宰一顿,几天的深圳之行,记者从深圳电子业界那里学到了不少华强北的行话。

“这货现在走多少钱,能看看你们最新的五码机吗？”记者继续以湖北“省包”的身份在赛格广场“找货”。但在调查走访过程中,记者发现了一个细节,几乎所有山寨厂商只给记者推荐等级相对较低的“三码机”,而对于含金量更高的 “五码机”,他们几乎都众口一词地回答没有。

“五码机暂时没有货,需要等,你如果需要,可以先留下名片,等货到了我们再通知你。”深圳兴盛泰科技有限公司吴双卫告诉记者。这是记者在十几家厂商中得到的最明确的回答。

但实际上,在北京的木樨园手机市场,普通消费者要想买一部五码的山寨版手机,却并非难事。在赛格广场这样的山寨大本营里,山寨厂商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做法引起了记者的强烈兴致。

在随后的暗访中,答案终于浮出了水面。

“他们对你不熟悉,现在肯定不会给你五码机。”深圳联创通科技有限公司的销售人员告诉记者,一般情况下,华强北的同行们渠道控制很严,只会将最新的五码机卖给他们有长期业务往来的“省包”和“地包”,而对于那些“生面孔”们,他们不会轻易放货,这就是记者为什么拿不到五码机的原因。

“新品上市,首先走的是代理商渠道,一般散户只能通过代理商拿货。”潘九堂透露,对于经销商来说,新品上市的利润空间是最大的,尤其是五码机,山寨厂商们为了稳住长期的大客户,会首先考虑到他们的利益,把渠道控制得很严,一般情况下,同一个省的“省包”只有极少数几个,甚至只有一个。

潘九堂进一步透露,深圳的很多山寨厂商不但在赛格广场设立了办公区,有的甚至还在下面的明通市场等其他各个卖场租了直属门面,一边做批发的同时,还一边做零售,批零两不误,但一般来讲,新品上市过了一段时间后,当“省包”和“地包”们对此不再感兴趣了,这时,像明通这样的卖场就成了清理尾货的卖场。

在这里,山寨厂商和经销商们都是很有默契的,如果有哪家厂商敢于尝试着去逾越这条红线,那他很可能就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在华强北,虽然山寨产品可能存在各种各样的缺陷,但在销售网络上,却有一套无形的规则,迫使着市场各方都很守行业纪律,否则,它很快就会被踢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