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企业家：倪光南vs柳传志顺水鱼财经

会议室里的气氛很紧张，200多人正襟危坐，听主席台上的人念着讲稿。这或许是他一生中最艰难的时刻之一，他多次无法自已，任凭泪水流淌。在他的对面，主席台另一侧，坐着一名比他年纪稍大的中年男子，一声不发，冷冷看着他。

台下的人都惊呆了。正在发言的人是这家公司的创始人、领头羊，一贯坚韧、稳重，他怎会在这么多人面前泣不成声，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天是1995年6月30日，时任联想公司总工程师的倪光南被联想董事会解除总工程师及董事职务，柳传志在那次会议中回忆起自己与倪光南共事的经历以及倪光南对自己的举报时眼泪纵横。4年后的1999年9月2日，倪光南被联想解聘，从此便极少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一场耗时10年的联想内战总算结束了。

联想从1984年中科院门卫室那间小平房开始创办，到成为一家在香港上市的企业，柳传志和倪光南都是联想基业的缔造者，但最后两人分道扬镳，那是个人与时代的局限性互相影响的结果。1999年，时任联想集团控股公司董事长的曾茂朝也对媒体说，这件事不是个人恩怨，而是目前许多国内企业都存在的体制问题，就是在一个企业里，到底应该是企业家说了算还是科学家说了算。

柳传志与倪光南合作的最终破裂，来自于前文提到的举报倪光南对“港方负债持股”问题的长期向上级举报。香港联想控股有限公司在香港上市时有中科院计算所、香港导远公司、中国技术转让公司三家股东，后来中国技术转让公司出让了属于自己的30%的股份，由其余两家股东出资均分。由于香港导远公司无法拿出足够的资金买下15%的股份，北京联想就向其贷款帮助其买下了那15%的股份。倪光南认为让香港导远公司负债持股导致了国有资产流失，自己是在保护国有资产。柳传志则认为倪光南这想法是完全不懂得经营的表现。

倪光南不依不饶的“举报”可以看做倪光南与柳传志长期积累的矛盾的总爆发，也是两种思维方式发生最激烈的碰撞后具体的表现。写过《联想局》一书的财经作家迟宇宙认为，倪光南作为纯粹的科学家，性格有其偏执的地方，如果单一的问题不能按照他想要的方式解决，他就会不停地纠缠下去，以至于将问题扩大化，会坚持认为只有自己的才是对的，凡是不站在自己一边的都是错的。这和搞科研攻关有类似的地方，我们不必过于苛责倪光南，那是长期思维习惯决定的。迟宇宙后来回忆道，他看到过倪光南的一封举报信，被举报人里竟然有时任中科院院长的周光召。倪光南情绪爆发的激烈可见一斑。经过后来多次调查，柳传志等被举报者没有被发现存在倪光南提到的问题，倪光南被逐后也进行了自我批评并向柳传志道歉，但两位创始人的情谊算是彻底断送。

柳传志和倪光南有过美好的共同回忆。他们在1970年代初就相识于中科院计算机所，1974年下放到天津干校时一起干活、同住一屋的经历让两人交情渐深。1984年11月，柳传志将刚从加拿大进修回来的倪光南请到联想(当时叫计算机所公司)担任总工程师，共同创业。两人在联想共事之后，曾经一起出门去推销倪光南研发的汉卡。那算是一段美好经历。联想作为平台，成就了“汉卡研发科学家”倪光南。

倪光南在联想，主要心思放在研发上，对很多琐事并不感冒。联想制度严格，对开会迟到者罚站，副总经理张祖祥亦不能例外，而倪光南甚至不参加会议也没事。柳传志在这些事情上非常包容。1986年，柳传志接替王树和担任联想总经理，资格更老的倪光南为了支持柳传志，从此不再称其“小柳”而改叫“柳总”，但作为总工程师的倪光南心里依然认为自己的技术要比柳传志对公司的治理能力更加重要。柳传志则认为，只要自己能调动公司就能节制倪光南，为了表示对倪光南的尊敬，他把倪光南放在了很高的位置上，这也导致了他几近无限度地包容倪光南，甚至对下属说“跟老倪发生任何矛盾都是你的不是”。这不能不说助长了倪光南对于自身分量的判断的膨胀。

这种情况在当时并不少见，汉字激光排版系统发明者王选与北大方正的总裁张玉峰，四通的王辑志和段永基都因为技术与管理难以协调而分道扬镳。

在当时的中国，科学家成为企业家是困难的事情，因为缺乏融资平台，缺乏资金将技术转化为产品。硅谷的成功某种程度上可以看做是资本的成功掌握技术的科学家可以获得投资成为企业家。在今天的中国，融资平台比26年前要健全许多，类似倪柳之争的情况很难再出现像倪光南这样手握核心技术的人从一开始就可以通过技术获得融资自己成立公司。

去年，赋闲10年的倪光南接受了《南方人物周刊》的采访，他对那场影响了' howImage('stock','1_600730',this,event,'1770') 中国高科(' 600730,' 股吧)技企业发展的争论已经看得很淡，他觉得历史会给自己一个圆满的答案。与此同时，柳传志则再次掌舵联想，开创新的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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