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P维权“众生相”：网贷行业监管未落地前的创新之痛顺水鱼财经

当前位置：">首页 · 资讯 ·" P2P · 正文 P2P维权“众生相”：网贷行业监管未落地前的创新之痛 2015-02-15 09:23 经济观察报 陶辉东 1
摘要P2P行业自2012年底开始进入“野蛮生长”的阶段，从此风波不断，既有交易额指数式增长的奇迹，也有大量平台野草般生生死死。而这一切纷扰，催生出一个特殊的群体：P2P维权者。
一家已经三个月无法提现的P2P平台，仍在不断上线新标的，成为一道奇观——2月8日，美贷网发布了一个名为“难过”的标的，总金额7万元，无标的详细信息，但截至2月10日下午，进度条显示投资进度达44%。 此时距离美贷网曝出无法提现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三个月，1月26日深圳罗湖警方已经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对美贷网立案。 这三个月里，美贷网持续发布了一些一千元至数万元不等的小额标的，有些已经100%完成。在此期间，不断有媒体报道美贷网负责人谷卓恒“疑似跑路”，经济观察报多次拨打谷卓恒手机求证但一直无人应答。 2月8日，美贷网还发布了一则公告称，2月11日开始春节放假，放假期间不处理提现申请，但“网站在线充值、投标功能正常运行”，并称“对于近期发生的美贷网受到不法人员攻击相关事宜，我们将会酌情根据公安部门及相关部门对事件调查进展情况进行公告！” 美贷网维权群管理员紫玉既气愤又心急，认为这是美贷网有意制造假象误导舆论和警方。从2014年11月16日到现在，他们一直无法正常提现。紫玉手中的一份登记表收录了152名美贷网的投资人，待收总额达2400万元。 P2P行业自2012年底开始进入“野蛮生长”的阶段，从此风波不断，既有交易额指数式增长的奇迹，也有大量平台野草般生生死死。而这一切纷扰，催生出一个特殊的群体：P2P维权者。 据网贷之家统计，截至2014年12月底，全国有367家平台出现提现问题。台上的P2P高歌猛进的同时，台下的维权者也摸索着如何避免血本无归。他们大多缺乏法律知识，也没有讨债经验，于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构成一幅耐人寻味的江湖乱象。所折射出的，正是P2P网贷行业监管未落地前的创新之痛。 万万没想到 紫玉对美贷网出事的第一感受是：“真的没有想到。” 有类似感受的投资人不在少数，在他们看来美贷网应该是属于“靠谱”的那一类。营业执照显示，美贷网成立于2012年12月，经营超过两年时间，是一家名副其实的老平台。并且，美贷网的月交易规模达数千万元，在业内小有名气。美贷网在其官网上自称“是中国首家中小企业投 /融资网络服务平台，也是迄今为止，中国国内资金规模最大，最有实力的网络融资平台之一。” 在网贷行业，有一句行话叫“增信”，这是一种与平台业务无关的营销手段。最常见的就是各类评奖活动，明码标价，在业内已是公开的秘密。更“高级”一些的手段，是各类“协会”、“联盟”，只要肯出钱，会长、理事、主席等头衔都不在话下。 而美贷网的“增信”玩法比以上两种还要更胜一筹。据香港成报传媒集团公告，谷卓恒自 2014年10月起担任集团董事会主席。谷卓恒频频以这一身份与香港、内地的政商名流一同在各类公开活动中曝光。此外，公开资料显示，谷卓恒于2014年7月购入香港上市公司南方矿业12.89%的股份，南方矿业随后更名为鼎和矿业。这些都成为投资人眼中谷卓恒实力雄厚的标志。 一位在P2P行业人士表示，打着上市公司、国企的招牌营造平台有靠山、有实力的假象是一种常见的“增信”手段，实际上并没有担保关系，玩的就是暧昧。 一名业内人士曾与谷卓恒参加同一饭局，谷卓恒席间大谈自己与某某高官子弟的私人关系，当时的印象是，这是一个非常善于忽悠的人。 而这些“增信”手段，缺乏经验的散户投资人非常接受。多名美贷网投资人表示，当初实地考察美贷网的时候，看到挂满一面墙的各种证书和奖状，一下放心了不少。亦有投资人表示，刚开始投资的时候对P2P完全不了解，只是因为美贷网的香港上市公司背景才敢投这么多钱。一些投资人简单的认为，美贷网一直都按时还钱，怎么会出事呢？ 美贷网的业务流程中明显的不规范都被忽视了。最大的问题是，投资人在充值时，钱被打入美贷网前法人代表沈威的个人账户。这一点连办案警官都感到不可思议：“这你们也干？” 代理过多起P2P案件的盈科律师事务所律师李源认为，P2P网贷过程中，出借人和借款人之间不见面，平台方伪造一个借款人太容易了，而且网贷平台没有对口的政府部门来监管。一名美贷网投资人给记者发来一份合同样本中，借款人的姓名、地址等关键信息均被隐去，这意味着投资人完全不知道借款人是谁。 投资人要防“雷”，不能只看到网贷平台的高收益，更要对风险有清醒的认识。 在美贷网出现提现问题后，面对媒体询问，香港成报传媒称不清楚谷卓恒是否在大陆地区开设美贷网融资。 2014年12月初，紫玉准备往美贷网的账户里再充值5万元，却意外发现无法操作。她打电话向客服询问才知道，美贷网因与中融资本、信达财富的资产重组事宜，已经暂停提现、充值。像她这样后知后觉的人不在少数，一直到今年1月份还陆续有投资者加入维权群。 美贷网、中融资本和信达财富表面上是三家独立的P2P平台，法人代表均不是谷卓恒，但知情者称三家平台的均为谷卓恒实际控制，这种实际控制人隐藏在幕后的现象在P2P行业里十分普遍。此外，美贷网的担保方鼎和资产管理公司的法人代表和总裁正是谷卓恒，美贷网和鼎和资产的管理层多名人员重合。 紫玉在美贷网维权QQ群提出报案，但出乎意料的是，响应者寥寥无几。 按美贷网等三家平台的公告，已经多次推迟的提现应在2014年12月17日恢复，但这一天投资人的希望再次落空。于是美贷网以及中融资本、信达财富的近100名投资人赶到深圳维权。次日谷卓恒现身，承诺一周后恢复提现，这让投资者们的态度很快出现了分化。 从被称为P2P跑路第一案的2012年优易网跑路事件算起，P2P投资人维权的历史差不多跟P2P本身的历史一样长。维权的方式概括起来无非两种，一是“私了”，二是报警。圈内人士普遍认为，“私了”远比报警有效。不过“私了”的方法五花八门，只能凭自己的本事追债。例如，通过掌握平台负责人的个人信息，用非常规方法施压。在一些地方，P2P平台跑路潮让催收公司的生意也火了起来。紫玉说，据她了解，有美贷网的投资者已经私底下拿回了七八成的投资款。 因追债而在P2P圈里颇有名气的郑翔炜总结道，平台出现问题，要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控制当事人，追缴其财产。他常用的方法是，尽量直接找到真实借款人，向其施压，再要求网贷平台出具授权委托书，由真实借款人直接还款给投资人。 不过，美贷网的投资者们对真实借款人是谁，甚或是否存在，都一无所知。面对平台方，他们手中的筹码非常有限。紫玉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平时恨得咬牙切齿，当谷卓恒出现在QQ群里的时候，大家却‘谷总’叫的无比亲热，求他还钱，敢说句硬话的极少。” 2014年12月17日之后，美贷网的提现承诺彻底落空，许多投资人仍然不愿撕破脸皮，寄希望于“私了”。12月18日，美贷网为劝阻投资人报案，向到达现场的投资人发放了一千至数千元不等的小额提现，这被紫玉称作“挤牙膏”。这期间，只有少数几位投资人到深圳公安局罗湖分局报案。2014年12月26日，警方通知，请部分大额投资人到公安局现场做笔录，之后即可立案，结果没有一位投资人到场。 原来，就在一天前，美贷网动员大额投资人，即所谓“大户”，签订一个协议：由大户出资成立投资公司，谷卓恒以资产抵押，一年后按120%回购，条件是不报案。这一协议只是口头承诺，但燃起了大户的希望。 有大户表示，继续维权会伤害谷卓恒的名誉，不利于谷融资还钱。2014年11月16日，距离美贷网陷入提现困境还有4天，一家名为航美基金的P2P平台上线，其法人代表的名字也是谷卓恒，该公司由深圳美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与深圳市鼎和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合资成立。 赞成报警的投资人也缺乏经验，“有的人到了公安局只知道自己不能提现了，其他的一概不知，”紫玉苦笑。眼看投资者被分化，心急如焚的紫玉召集骨干分子，决定于12月29日组织一次深圳现场报警维权行动，但仍未能推动警方立案。警方的理由是受理后需要调查，调查核实之后才会立案。 平台跑路涉案人员多，投资者分散，难以取证。目前国内并无专门针对P2P平台的法律法规出台，一旦平台跑路或出现问题，若无明确证据，公安机关立案十分困难。李源表示，P2P平台在经营过程中涉及的不同账户可能成千上万，警方很难确定资金流向。 此外，警方在立案时会考虑案情的复杂程度。加之一些地方网贷平台跑路事件频发，警方立案的门槛就更高了。李源介绍，他曾碰到过经由区长、区委书记过问，再到公安局立案结果还是不成功的案例。 今年1月26日，紫玉决定跑一趟深圳。这一趟没白跑，她如愿以偿拿到了警方的立案告知书——罗湖经侦以涉嫌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对美贷网立案侦查。美贷网案的办案警官透露，现在仍在调查美贷网的资金流向，已经查到前法人代表沈威在不同银行开设了20多个人账户。 只是开始 自从开始维权之后，紫玉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原来平静的生活被彻底打乱。几个维权群的骨干也感到力不从心：这事太耗费精力，耽误自己的正常工作。拿到警方立案告知书，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不过，从过往案例来看，立案不过是漫漫维权长路的开始。 有报道称，目前国内问题平台在公安机关立案已达数十家，而进入审判阶段的案件还不到立案数量的10%。其原因依然是搜集证据和法律定性上的困难。 2014年10月9日至10日，优易网集资诈骗案在江苏省如皋市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为该案件的第一次庭审，距离优易网跑路事件已经过去近两年时间。此外，天力贷、网赢天下等案件，均在约一年之后才开庭审判。 而法院做出判决的案例就更少了。记者梳理发现天力贷案以及东方创投案的刑事判决书。两起案件中，法院均判决平台负责人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罪名成立。 不过，仅仅胜诉并不意味着投资人就可以追回损失。2013年曝出的天力贷事件，2014年10月二审定案。据天力贷维权参与者“天骐”的记录，今年1月22日，天力贷案转到法院执行局，执行局告诉投资人，如果有可以执行的资产，“提供给他们，他们去执行。” 被多名投资人提及的一起成功维权案例，是东方创投案。法院冻结了被告名下账户总计2500万元的资金，按比例返还给投资人。而这仅能弥补三四成的损失。郑翔炜称，据他所知，这是通过法律手段维权成功的唯一案例。 类似的情况在今年1月16日开庭的铜都贷案中重演。公安追回赃款现金1100多万元，另查封了一些土地和房产。而尚未归还的资金总额近一个亿。 李源认为，平台出事后，表面上的法定代表人、平台负责人往往不是实际控制人，而资金的流向只有实际控制人知道。因此，一定要第一时间找到实际控制人，防止他跑路。另一方面，许多平台几乎没有资产，根本无钱可还。 网赢天下案中，包括法人代表在内的平台高管虽然归案，但实际控制人钟文钦在逃，却意味着上亿元资金流向依然成谜。优易网案的庭审过程中，被告人对犯罪行为供认不讳，但坦承现在没有钱去挽回投资人的损失。 美贷网投资者很担心，在争取立案的这段时间里，谷卓恒已经将资产转移，导致即便最终胜诉也无法追赃，紫玉估计最后能拿回四五成就很不错了。大白鲨有些悲愤：“就算一分钱拿不回，也要把他送进去。”大白鲨年近六十，就要退休，用来养老的一百多万元都投向了P2P平台，现在还没敢跟家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