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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野村证券经济学家赵扬认为，要求总体的杠杆率或者债务对GDP比例下降，不现实。深圳等一线城市房价涨得太快，可能导致家庭部门过度加杠杆。不少买房的居民连首付都是借来的。那么短期一定会有很大的金融风险。这种情况下，监管层试图降低杠杆应小心谨慎，一旦价格跌了，也很麻烦。从近期公布的相关宏观指标看，中国经济似乎在企稳回升。不过，到底是昙花一现，还是会持续下去，依然尚待观察。
4月13日，海关总署发布的" 数据显示，3月我国进出口总值1.91万亿元，同比增长8.6%。其中，出口1.05万亿元，增长18.7%，扭转了此前的负增长态势;进口8555亿元，下降1.7%，降幅大幅收窄。
此前不久，国家统计局称，3月份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指数(PMI)为50.2%，比上月上升1.2个百分点，自去年8月以来首次回到荣枯线以上。
如何看待今年的中国经济前景与风险，前海传媒日前专访了野村证券中国区首席经济学家赵扬。
前海传媒：" 两会结束有一段时间了，通过两会相关政策的表态，能对今年经济有更清晰的判断吗？
赵扬：
两会设定的主要经济指标并没有超出市场预期。GDP目标降到6.5-7.0，财政赤字提高到3.0，这都符合我们的预期。M2增速目标提到13%，略超我们此前预期，但M2增速并不是一个刚性的目标。
整体来看，政府还是试图在稳增长与结构改革之间走一个平衡路线。出了一些稳增长政策，宏观政策上相对去年而言是略宽松，但宽松的幅度并不是非常大。去年财政赤字按照当年收支计算，已经是3.5%的GDP。今年预算3%GDP的财政赤字并不算大。我们预计最终执行结果要超出预算，可能达到4%的GDP。
政府目前仍然没有大放水的架势，政策对经济的刺激作用有限。我们最近调升了对今年GDP增速的预测，从此前的5.8%提升到6.2%，仍然觉得政府公布的6.5%-7%的目标很难实现。
前海传媒：换言之，今年经济增长目标还是定高了？
赵扬：
对。去年虽然增长6.9%，但金融业的贡献很大，这要归功于股市交易量的大涨。刨除金融业的异常贡献，去年经济增速应该在6.5%以下，较前年下降接近1个百分点。经济放缓的主要原因，还是" 房地产投资和制造业固定资产投资的放缓。今年前两个月地产投资小幅回升，但如果政府不想吹大地产泡沫，我觉得地产投资增速回升难以持续。去产能的环境下，制造业投资也将继续放缓。这种情况下，今年要达到6.5-7.0%，难度非常大。
前海传媒：这种现状下，有人提出要搞08年那样的大刺激，是否可行？
赵扬：
不可能。从今年政府公布的宏观指标和目标来看，也不是那个态势。08年的刺激远不止四万亿，也不是财政刺激，而是货币大放水。
2009年M2的增速从2008年的18%跳到了28%。现在M2增速是13%左右，去年全年也就是13.3%。今年维持13%的M2增长目标，意味着政府不准备进行实行极度宽松的货币政策。不排除到年中的时候，政府发现GDP目标很难实现，导致刺激加码。但还是很难达到08年那样的刺激力度。
前海传媒：房地产方面，近期是市场热点，外界也担心是否再重回靠地产刺激拉经济的老路？
赵扬：
2011-2014年房价总体上在跌（一线和少数二线城市除外），从政府角度出发，可能更在意防止房地产价格大幅下跌带来金融危机风险。金融危机大多与楼市大跌有关。政府是不是要刺激房地产来拉动经济，可能也不敢。三四线城市房地产供过于求，如果再刺激房地产，两三年之后经济会更困难。
我没有觉得政府想靠刺激房地产拉动经济，降首付比例、降利率，主要是为了防止市场出现崩盘式下跌。
但一线城市和三四线城市的楼市存在很大差异，前者供给长期受压抑，要靠限购措施认为压缩需求来维持房价稳定，所以2012-14年一线城市楼市价格是受到抑制的。稍微放松一些，预期一变价格就猛涨。二线城市最近受一线城市拉动，价格也出现了上涨。房价上涨之后，政策又开始转向收紧。三四线城市则长期供过于求库存巨大，政策放松对价格的作用可能也就限于止跌。
但房地产最终拉动经济增长还是靠投资，而我不觉得房价上涨会带来一波房地产投资的热潮。光是一线城市价格涨，三四线基本上价格不动供过于求，对投资而言没多大促进作用。
我们判断今年房地产投资还是下滑，负增长。
前海传媒：" 周小川说的居民加杠杆，是否可行？或者说杠杆背后是否存在风险？
赵扬：
这是无奈之举。要给企业降杠杆，势必导致家庭部门或政府加杠杆。要求总体的杠杆率或者债务对GDP比例下降，不现实。如果出现这种情况，意味着M2增速要低于名义GDP增速。后者现在是6%多一点，如果M2增速从13%降到6%，那经济将是惨烈的硬着陆了。
既然全社会的杠杆率不可能下调，那下调企业杠杆率，只能是家庭部门或者政府加杠杆。家庭加杠杆的主要途径就是负债去买房，其他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加杠杆的渠道，去年融资买" 股票 已经很惨了；从长计议，买房子还相对稳点。
这其中的风险是，深圳等一线城市房价涨得太快，可能导致家庭部门过度加杠杆。不少买房的居民连首付都是借来的。那么短期一定会有很大的金融风险。这种情况下，监管层试图降低杠杆应小心谨慎，一旦价格跌了，也很麻烦。
前海传媒：有点像去年股灾之前的模式？
赵扬：
对。
前海传媒：另一个方面，从全国来说，库存的压力也是非常大。
赵扬：
房地产在建面积有将近70%在三四线城市，只有4%在一线城市。今年，我不觉得政府能把房地产投资拉起来，毕竟还在去库存的阶段，投资真的回升的话，那意味着又在加库存了。
其实，我们真正的去库存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没有开始，去年房地产投资增速是1%，今年前两个月投资增速回升到3%，都还是正的，意味着房地产施工面积还在扩大，所以还没有真正进入去库存阶段。
我理解的去库存，投资需要一段时间是负增长，所以未来两三年，房地产都存在去库存的压力。
前海传媒：这个库存去的同时，又需要保持经济稳健，多少会有矛盾，而如果再短期刺激，这个矛盾不断累积，是否会有步入日本或" 美国房地产泡沫破裂的可能？
赵扬：
应该说中国现在的房地产市场还没有到当年日本那么糟糕的地步。我们看日本当时，人均GDP已经在全球居前列了，它穷尽了作为追赶型经济增长的发展潜力，它的经济增长在70年代中期开始，从两位数降到4%左右，又增长了十几年，到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就是零增长了。
中国目前的增长潜力，还没有像日本90年代那样消耗殆尽，中长期还有5%左右的增速。只要经济还增长，收入、租金都还会在长期中增长，也就可以对当前的房价构成支撑（但未必支撑房价在当前水平上继续上涨）。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的房地产还没有像日本当年那样危险。
但政府仍然要小心应对。比如，有官员说三四线城市靠吸引农民来消化库存，当然还没有形成落地的政策。如果在这一过程中，金融机构放松房贷的发放，就类似美国次贷的情形，这时候房价一旦调整，就比较危险了。
前海传媒：金融市场本身风险，包括金融机构本身的不良率也在上升，国际评级机构穆迪、标普也对此下调了，这个风险是否会愈演愈烈？
赵扬：
违约的风险在经济下滑中是不断上升的。无论是国企还是民企，从银行拿的贷款，不良率在攀升，债券市场发的债，违约率也会上升，这在未来两三年是一个趋势。
穆迪下调我国评级也是顺应形势，没啥好大惊小怪。但问题在于，违约风险上升是否到了导致金融危机的地步？我们所谓的金融危机像美国雷曼那样出现一家非常重要的金融机构倒闭，这种可能性在中国还是比较小。
因为我们的金融机构，大部分都还是国有资本在后面，另外财政方面总体上还有空间，就是政府的债务率还比较低。虽然人民币不是一个国际通货，但整体债务率还是比较低的，政府如果要发债，要扩大债务，在国内市场还是有空间的。
